灯火在他脸上落了半侧,黑发黑目,衬得神色愈发的冷峻。
盛樱里收回视线。
罢了罢了。
今儿清明节,委实不是威胁人的好日子。
可是……
她还没去寻贺霖的麻烦,他倒是自个儿过来了,带着一股子酒气,很淡。
毕竟,这寨子这般穷,他们打酒怕是比盛老十还抠门儿,分给每人自也没多少,都不够盛樱里吃醉的呢。
盛樱里颇为珍惜的咬着口青团,眼神抬起瞅他。
看啥看。
贺霖立在旁边没说话。
月明风清,盛樱里忽的觉得,自己好像没有之前怕他了。
晚风吹在身上,有些舒服,也有些……肆意。
缩着的胆子冒了出来,她想伸伸爪子……
盛樱里刚想说句什么,却是见贺霖突然看向了她的身后,遂眉眼一沉。
盛樱里心口也狠狠一抖,张唇忘言。
她忽的明白,非是她不怕他了,而是贺霖不知在何时收敛了那股子肃杀之气。
身侧一股竹青的淡香飘过,那人已然自她身边掠过,垂着的手背擦过了她垂在肩侧的辫子。
院中碗盏残羹未及收拾,妇人们抱着孩童,挎着包袱细软,匆匆忙忙的跟着卢月往外走。
寨子外,还是那片坟包。
白日里便瞧得人心惊,这会儿,竹叶随风轻动,更觉身后生凉意。
所有人都在疾走,卢月身子重,被管着伙房的吴大娘扶着走,亦是脚下生风。
盛樱里瞧得奇怪,但也按下未表。
坟地往后,有个小凹处,又走数十步,才见一处洞穴。
此处隐蔽,竹林繁茂,枝枝蔓蔓。
“都在此处歇歇,若是没事,会有人来知会咱们的。”吴大娘吹着个火折子照明,边扯了干草堆给卢月坐。
盛樱里挎着弓箭坐在门洞角落,心想:若是有事呢?
路途不远,她想的却是不少。
这会儿,前头官府正忙着打仗,对占山而居的匪贼大抵是有心无力。而方才,全寨的汉子们都抄着家伙跟着贺霖走了,怕是来势汹汹,如此之事,只能是与占山头的贺霖一样的匪贼,哦,打算得再坏些,那得是称王称帝的。
思及此,盛樱里心里很是微词,老实当匪贼安居乐业不好吗,做甚学那些皇帝王爷搞虚名头呢。
思绪飘得厉害,盛樱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章柏诚。
她心里得意,与他好了,她都聪慧了呢,还能想得这么透彻!待那厮回来,吓他一个跟头!
乔小乔惴惴不安,一扭头,神色活似见了鬼——
却是见盛樱里在笑。
她挪啊挪,蹭过去低声问:“你不怕吗?”
“怕啊。”盛樱里答得很快。
“……那你还笑?”乔小乔看着她的眼神,犹如在看一个傻子。
盛樱里抿了抿唇,小声说:“若是章柏诚在这儿,我就不怕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