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可以相信,我们不是‘某种生物’的伪装了吧?”
等到母子二人的情绪差不多平静下来,祁斌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。
祁绚转过身,盯着他,直到男人明显不自在地露出“你干嘛”的表情时,才抬眉弯眼,面上浮现浅浅笑意:
“嗯。大哥,这么多年过去,你还是一点没变。”
虽说未必是什么好话,但语气中的怀念毋庸置疑。祁斌被噎得哑口无言,却也莫名生出几分惆怅。
他对眼前这个神色冰冷的青年并不适应,记忆中曾经最讨厌的小弟,分明是个喜怒皆形于色的幼稚家伙。庄严的王宫是他的后花园,每一寸土地都响彻过他的笑声。
彼时祁斌只要从回廊路过,遥遥就能瞧见少年无忧无虑的身影。
游戏、看书、小憩,做任何感兴趣的事情。成天挂着笑,颊边酒窝凹得深深,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;而一旦招惹到他,立刻就能得到居高临下的不屑。
父王宠爱,母妃娇纵,月之巅最天赋异禀的小王子,再怎么不合群,也备受推崇。
有些东西太过明亮,就会刺得人睁不开眼,刺得心底阴暗无所遁形。
祁斌必须承认,当年他和祁绚不对付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嫉妒。
……可到今天,那些争锋相对的回忆,竟然也显得岁月静好了。
思绪回笼,祁斌“嘁”了一声:“这么多年过去,你倒是变化不小。”
“所以,”他扫视周围,视线尤其尖锐地定格在那位“少爷”身上,“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,能拜托你为我们解释解释吗?”
原本他以为,祁绚和他们一样,为了生存迫不得已低头弯腰,折损了身为银月王族的骄傲。可赶来的路上,他又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——口口声声叫着少爷的那人从不对祁绚的擅作主张发表任何意见,比起主从,关系更像是同伴。
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。
来历不明的赤日飞船、超乎北星域的科技水平、油滑老练的星际劫匪……
和这些家伙混在一起,可想而知,祁绚的经历绝不寻常,并非他们想象中在偏远荒星游荡了十几年那么简单。
经祁斌一提醒,祁绚才反应过来,双方刚刚有过摩擦,正都等着他这个中间人发话。
他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睫:“说来话长……对了。”
“母亲,”白发青年以一种异常快乐的神情,牵着戴安的手,迫不及待将她带到一个人跟前,介绍,“这是温子曳。”
戴安笑吟吟地任他施为,尽管多年不见,祁绚的确变化许多,但找着什么宝物就想向她炫耀的孩子脾气一点没变。
她打量着这位名叫“温子曳”的年轻人,对面三个人里,他并非距离他们最近的,偏偏被祁绚排在了第一位,足矣说明很多东西。
“你好。”
一个简单的微笑,却令温子曳浑身僵硬,慌乱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
他的沉默让祁绚有点奇怪,转过头:“少……”
“您好!”
直觉快于思维,打断了即将脱口的那个称呼。
温子曳以生平最大的努力,向戴安勾勒出一个最为柔和亲切的笑容——他从来没有哪天如此感谢过温乘庭、感谢过温家从小开始的精英教育,即便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也能凭借肌肉记忆露出毫不动摇的表情。
“很高兴见到您,祁绚的母亲、戴安王妃,我听他很多次说起过您。见到您平安无事,真是太好了。”
如此郑重的招呼,简直像在举办一场重大外交仪式,从眼皮到小腿都绷得紧紧,生怕有丝毫怠慢。
见状,祁绚不由愣了愣:
“那个,少……”
再一次,他的话被斜来的一记眼神逼退。